从凤梨说到民国

#台湾凤梨#

大陆停购台湾凤梨，让人觉得很解气。由此也知道了原来凤梨者，即菠萝也。我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但也相信不知凤梨为何物的绝不止我一个。想想菠萝这种并非台湾独有，而是小水果摊上十分常见的东西，一旦被打上“台湾凤梨”的标签后居然价格翻番，又不禁哑然失笑。难道这里面的含义，只是“宝岛情结”那么简单的吗？

想想这几年，一些媒体人蹭着台湾的热度，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渠道非要说成“管道”，导弹说成“飞弹”，方便面说成“速食面”，好像非此不成“范儿”；一些人热衷炒作“民国话题”，似乎那是一个有情怀的年代，一群有趣的人，干着有情有义的事，凭空让人生出许多怀念之情。但稍补历史课，却感觉可悲可叹至极。

不妨先回顾一下民国的历程。自年的辛亥革命，到年新中国成立，总共是38年的时间。前一阶段，革命军东征北伐，军阀之间连年混战，直到年东北易帜，才算有了中国形式上的统一，这样就减去了17年。而年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全面侵华，国已不国；年后，又经历了四年的国共谈判和解放战争，最后国民政府退守台湾，这又减去了12年；其实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了东北，华北也处于日本人势力控制之下，国家已不是完整的国家，这又要减去六年。就连中间的年，还进行了规模巨大的中原大战，历时近一年，动用军队多万，死伤30多万，波及20省，导致千万百姓家庭流离失所，以致饿殍遍野。呜呼，如此看来，其实自始至终，就从没有过一个完整安定的民国。即使是勉强存在了几十年的支离破碎的民国，其经济命脉也被四大家族所垄断，以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成为常态，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也多被诟病。细细想来，民国也真的没什么好怀念的。

民国时期当然也有一些美好温馨的东西，譬如教育。但是若纵观历史，你就会发现，任何一个朝代或阶段，哪怕是最黑暗恐怖的朝代或阶段，都是有许多美好的人和事存在的，正因为如此，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和优良的传统才得以代代延续，并没有因为历史上有过的野蛮和血腥而中断。这是深深根植于人们内心的善的基因在一定条件下的升华和闪光，也是中华文明几千年历经风云变幻而不衰的主旋律。我们真正应该怀念的，是这些美好的事物而不是那个朝代或者阶段。

遥想漫长的东周时期，中原大地上思想文化和早期哲学极度活跃和繁荣，诸子百家的经典论著至今仍是我们学习研究的宝藏，也是优秀中华文化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那个时期，恰恰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动乱最血腥的的年代，礼坏乐崩，处处充满杀戮和阴谋，充满冷酷和背叛，道德像泥巴一样被踩在地上蹂躏。我们尊崇圣哲先贤们的伟大灵魂，但谁又会去怀念那个黑暗的年代呢？

魏晋时期的文化繁荣也在中国历史上占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今人一些优秀作品还常常被尊为具有“魏晋之风”，竹林七贤更被后人所津津乐道。但短命的晋朝也是君主残暴，奸臣横行的时期，就连远离政治中心，闭门治学的竹林七贤的代表人物嵇康也难独善其身，最终被诬陷处死。今天，我们推崇竹林七贤的才德和洒脱，但不可能怀念那个黑白颠倒的时代。

再回到民国，那时的文化教育界确实出过许多让人怦然心动的充满人性和情怀的人和事，值得我们怀念乃至仿效，但我们也不应该忘却那些发生在教育文化界令人激愤的历史事件，如北京三一八惨案，学生要求驱逐日寇、废除不平等条约举行游行，被枪杀47人；在上海被公认的青年才俊“左联五烈士”被杀；在昆明著名学者、教授李公朴、闻一多因宣传民主被国民党特务当街枪杀；就连一向被学子们视为文化伊甸园，留下过多少美好回忆的西南联大，也曾因学生主张民主治国遭到血腥镇压。这些，又怎能够不给我们怀念民国文化的柔美心灵，投下一片抹不去的阴影呢？

其实，一个时代，如果没有清明的政治，没有良好的社会制度，即使有再多怀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高尚情怀的人物，无私地践行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也无法改变国家和百姓的苦难命运。就如在狂风肆虐的黑夜，即或有一泓宁静的港湾，也改变不了大海吞没一切的格局；又如即使雪莲再美丽坚强，也影响不了冰山的冷酷和严寒。民国时期，不乏怀有“文化救国”、“教育救国”、“科技救国”、“实业救国”美好心愿的仁人志士，为了理想殚精竭虑，忘我奋斗，其结果只能是空留遗憾。民国时期的教育界名人晏阳初，一生致力于平民教育和农村建设，亲自创建的“定州模式”曾经感动了无数人，但终究也只能像是庭院里的试验田，无法惠及广袤的大地。历史地看，他们更像是充满悲剧色彩的堂吉诃德式的英雄。

当然，在我们几千年的历史发展中，也有过许多值得怀念的时代，比如盛唐。那时候国力强盛，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社会安定。长安城锦车绣马，宏大气派，万国来朝，真正是不折不扣的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大都市，是中华民族的自豪和骄傲。

又比如，我们身在其中的，进入新时代的盛世中国，无论是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的发展，还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品质及其幸福感；无论是民主法治在各个领域的影响力，还是国际社会的认可度，都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峰。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端。这才是真正值得今人珍惜，后人怀念的啊！

那些把刘文典脚踹蒋介石这样不成体统的事当成重教育讲民主而拿来津津乐道的人们，如果想想就连美国这样教育程度很高，又标榜为自由民主典范的国家，也并不以扇总统耳光为荣，不知会作何感想？

如此看起来，怀念可以有，但踏踏实实建设好我们的美丽家园，才是更有意义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