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了解植物的生存状态

春秋两个字，中国人生文化里常常连起来说，这种地方尤其要注意。春种秋收，其实是三个季节的事情，这种时间蔓延的过程，年复一年，所以一个种地的人他会不急，一个照顾花园的人，它会不慌。我常常说：自然不急，你急什么呢？

在我的老家，春天其实是很冷的，山顶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夜里寒星之下，山头一如灯光，井水冻手。所以，春天村子里的人都会穿得十分严实。而到了秋天，万物萧疏，则会穿得很少，大家都知道冬天即将来临，为了迎接那种大雪纷飞的日子，身体慢慢地改变自己适应季节变化的温度。我们今天讲春捂秋冻这四个字的意思的时候，带着两种基本信息：第一是经验的累积，第二是体验的丰腴。

春天从冬天走过来，冰雪慢慢融化，寒风顺着岷江宽阔的河床迅猛地吹过来，冷不丁就让你感冒。你到都江堰去看看，就知道那里的人为什么春天穿那么多。而秋天之后则是冰封大地，你得适应自然的变化。由此你就会知道人这个事物只是大自然的一种事物一个孩子，你得臣服于自然的法则。

历史学家和思想家说春秋笔法的时候，你也许并不知道到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经营好自己的花园，你就会知道那种凌厉深刻直探事物底蕴的力量，这种力量会培养你和万物的温暖关系，不是剑走偏锋，而是物来顺应廓然大公（梁漱溟语）。

墨西哥芳香万寿菊的根须细小而顽强，竟然可以深入到岩石的附近，这让我想起来家乡的一种类似于葛根的植物，微甜，可以吃，挖出来后直接在沟谷的泉水里洗一下就可以咀嚼，口感回甜粉糯。我们小时候常常使劲地在山坎边挖这种植物，而吃完后才发现胸口前的衣服上都是乳白色的汁水。

正是墨西哥芳香万寿菊这种根须紧贴石头的生存方法，确保了它自身的稳定成长，虽然枝条脆嫩，手一折就可以听见脆脆的声音，但是，枝条里面的水分却无比丰富，甚至还带着一种浅绿色的光芒。我由此而猜测这种植物的根须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运输网络，源源不断地将水分输送到所有的叶片上，无论怎样干旱的季节，叶片都有着黄瓜那种讨人喜欢的色泽，而其实它本身就有黄瓜的清香。

和墨西哥芳香万寿菊不一样的是凤梨鼠尾草，这种鼠尾草对于土壤总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似乎它们的到来就需要造物主给以额外的恩典一样。它们不喜欢贫瘠的土壤，而就干燥的外部条件来说，它们因为自身的特性而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品质，实际上，如果把凤梨鼠尾草种植在多石头的地方，根本就不利于它们的生长。让凤梨鼠尾草生活在湿润的松软的地方吧，这样它们才会散发出凤梨的芬芳。

了解事物自身的特点的意义，并非让我们获得某些知识。知识不过是你存放在地窖里的土豆，如果你不去拿，这些土豆也许连土豆这个名字都不配。难道不是这样吗？了解事物的特点，是让我们尊重事物自身的存在状态。

苦瓜在刚刚生长的时候，就需要搭建棚架，这会无形中引诱它们爆发往上攀爬的力量，几天时间你就可以发现它们的小手指奇迹般缠绕在小竹竿上。了解事物自身的特点，是我们妥善地和事物建立关系的前提，光有前提是不够的，建立关系才重要。不要偏离和事物自身特点的关系，我们在谈论关于人的教育的时候不也是根据这样的法则吗？

让凤梨鼠尾草生活在适合它自己的地方，让墨西哥芳香万寿菊在任何土壤里都能够顽强地生长。这种对于事物的确切认识，恰好是我们的道德品质的表现。道德应该是善良，善良是什么呢？不是你对事物好，而是你深知事物的自性，尊重这种自性，维护这种自性。

作者：毛歌（韶山冲人）